铁凝:经典的,耐读
2024-02-13 21:41:00
铁凝,女作家。1957年生于北京,祖籍河北赵县。1975年于保定高中毕业后到河北博野农村插队,1979年调保定文联《花山》杂志任小说编辑,后到河北省作家协会专事创作。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,河北省作家协会主席。
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《玫瑰门》、《无雨之城》、《大浴女》,以及中、短篇小说、散文、电影文学剧本等300余万字。其小说《没有纽扣的红衬衫》、《哦,香雪》、《六月的话题》分别获全国优秀中、短篇小说奖;其散文集《女人的白夜》获得首届国家级大奖--鲁迅文学奖;中篇小说《永远有多远》获第二届鲁迅文学奖和首届老舍文学奖;根据其小说改编的电影《红衣少女》、《哦,香雪》先后获1985年中国电影“金鸡奖”、“百花奖”及第41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青春片最高奖。部分小说已译成英、法、德、日、俄、西班牙、奥地利、丹麦、挪威等文字并出版。
铁凝有三种身份角色:政治身份、作家身份、女性身份。在中国的文化背景下,要使这三重身份和谐统一而不发生异化,这是一种很高的人生智慧。
法国著名文学家罗曼·罗兰的作品可能很多人都读过,包括那部《约翰·克利斯朵夫》。但这么多年过去了,又有谁能清楚地记得这部作品扉页上的题记写的是什么?“真正的光明绝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,只是永不被黑暗所湮没罢了;真正的英雄绝不是永没有卑下的情操,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罢了。”铁凝就记得。
当问及铁凝在她人生的某个阶段对她影响最大的一本书时,她毫不犹豫地把这部四卷本的小说排在了首位。
作为当代著名作家,铁凝早已为读者所熟悉,而她四次参加中国共产党全国代表大会的人生经历,也许读者还不知道。1975年,年仅 18岁的铁凝就入了党;1987年,铁凝当选为党的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;1992年,铁凝再次当选为党的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;之后,她又参加了党的第十五次、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。毫无疑问,这在中国当代的文化语境中,意味着一种很好的政治荣誉。
对女性感情、命运的关注,对铁凝来说是一贯的。作为一个女作家,铁凝当然有比较自觉的女性意识,她的作品也鲜明地体现了这种意识。
铁凝有三种身份角色:政治身份、作家身份、女性身份。在中国的文化背景下,要使这三重身份和谐统一而不发生异化,这是一种很高的人生智慧。而这种很高的人生智慧的背后又有着几段非同寻常的阅读生活。
时代虽枯燥,阅读生豪气
还是在上初中的时候,正赶上文化大革命,在那个“好书不能公开上架”的时代,阅读是贫乏的,除了内容空洞的课本,铁凝无书可读。那段时期,没有阅读的生活让铁凝备感压抑。所幸她的家庭残存下几本“不合时宜”的文学名著,给她带来些许阅读的快感。那些文学并不是为一个孩子预备的,书中的内容与她所能感知的生活相距甚远,而且她也并不能完全理解那些人物和故事的幽远意蕴,但她却陶醉其中,体味到莫可名状的幸福。其中法国作家罗曼·罗兰的《约翰·克利斯朵夫》尤其令她难忘。
《约翰·克利斯朵夫》是对一个音乐天才艺术发展过程的精雕细琢的记录。罗曼·罗兰描绘书中主人公的心灵活动,取得了巨大的成功。《约翰·克利斯朵夫》牢固地建立了罗兰在20世纪早期文坛的声望。约翰·克利斯朵夫的经历也就是每一个丢掉过去、开拓未来的天才人物的经历。1915年罗兰获得诺贝尔文学奖,主要是由于《约翰·克利斯朵夫》这部巨著。这本书扉页上的题记——“真正的光明绝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,只是永不被黑暗所湮没罢了;真正的英雄绝不是永没有卑下的情操,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罢了。”——震撼着一个少女稚嫩的心,让她第一次清晰地渴望自己的灵魂美好高尚,渴望自己能对这个世界有所作为。尽管在当时,铁凝并不知道她能够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。也许,这便是文学的魅力吧。它在课堂之外,在你的个人生活里悄悄地开启着你的心智,拓展着你的视野,丰富着你对大千世界的认识,涵养着你的审美情趣。铁凝以为,一个人心灵的健康成长,是应当有那些真正出色的文学作品为伴的。在那个阅读贫乏的时代,人还能有缺点,人还能以别的方式存在,铁凝觉得眼前一亮,生出一种豪气。原来真正的英雄有时候也有卑下的情操。
这本书虽然算不上铁凝最喜欢的一本书,但在那个特定时代,枯燥的课堂不能给的东西,这本书给了她,起码能让她在郁闷的时候,有了一点自以为是精神力量的东西。罗曼·罗兰所塑造的约翰·克利斯朵夫的形象和他所说的这些话,给铁凝以激励,让她仰起头,重新看一看头顶的天空,太阳还在明朗朗地照耀着,只不过太阳和风雨雷电同在。这本书使铁凝坚信:黑暗总会过去。
阅读渠道多,仍有小遗憾
阅读对铁凝有着太强的诱惑,她通过各种不同的渠道阅读了很多经典的文学作品。
铁凝对自己读的第一部长篇小说《欧阳海之歌》印象非常深刻。那是她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,文化大革命刚开始,应该读书的时段没书可读,文化大革命几乎把书全毁了。有一天铁凝买了一本《欧阳海之歌》,那会儿这本书在班上流传,铁凝经常在午睡的时候偷着读,结果还被老师没收了。当时这本书没有看完,至今回想起来铁凝仍觉得是一个遗憾。
后来上中学以后,铁凝从北京回到了保定,又有了读书的机会。那时学校斜对面有一个造纸厂,造纸厂里有很多回收来的书。有一些调皮的男生,经常从窗子里钻进去偷书玩,铁凝知道了,就借来看。这里的书有很多都是世界名著,像莎士比亚、巴尔扎克、司汤达、契诃夫、梅里美、巴奥托夫斯基等大作家的作品都被铁凝借过来读了一遍。有的书太好了,铁凝干脆就不还了,据为己有,所以那会儿铁凝收藏了不少好书。
中国当代的一些优秀作家的作品,铁凝则是从那些供批判的油印册子里面读到的。像《长长的流水》,铁凝是一口气读下来的,看完了合上书,才发现封面上用黑体字赫然标着“批判刘真作品集”,人名被倒过来,还打着叉。
后来的阅读稍微系统一点。父亲发现铁凝的书包里总是塞着一些书,就给她开了一个书目,从历史开始,中国通史、唐诗宋词、四大名著、明清散文;外国的文学作品则包括托尔斯泰、契诃夫等大作家所有的短篇。家里没有,父亲就通过关系从已经封了的市级图书馆借,读完了再还回去。当时铁凝还不明白父亲的用心。父亲让她背唐诗,她也不背,当时铁凝觉得父亲是家长作风。这一点点古典文学的基础,对她的写作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。
要说到真正的自由阅读,则是在70年代后期,那会儿国家出版了一大批国内外的很好的文学作品。铁凝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在书店排队争相购买的情形,因为整个中国都要补课。那一刻,铁凝在阅读的世界里真正地放飞了。
卖书虽心疼,也有幸福时
铁凝酷爱买书,但是不爱卖书。只有一次,是迫不得已。
那是她上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,课停了,没书可读。父母都被集中到五七干校劳动改造,铁凝就被送到了北京的外婆家。
那会儿谁的家里都不敢藏书,铁凝有个任务就是推着小车去废品收购站卖书,有资产阶级标志性的书都得卖掉。那时,废品站的生意可真兴旺,卖书也要排好长好长的队。排队对于铁凝来说就是一个看书的好机会。铁凝第一次看《静静的顿河》,就是在卖书的行列里。一边看书,一边盯着前边缓缓移动的队伍。收废品的叔叔,你慢些,再慢些,让我把这本书看完吧!终于,前边的人走尽了,面前一只大麻袋,把铁凝最珍爱的朋友收走了。
那次卖书,给铁凝印象特别深刻,因为第一次有了特别心疼的感觉。理智上知道这些书都不应该再读了,但是要把这些书卖了,实在是心疼。当时读书纯属兴趣,没有什么目的,就是看故事,不是为了将来做什么才去读书,但当时就是这些书,给铁凝的生活带来了微笑。铁凝在书的世界里遨游,完全忘记了外面正在进行的“革命”。
在那段时期,铁凝读过的作品中印象最深的是孙犁的作品。那天卖完书回到家,铁凝在外婆家的床缝里发现还掉了一本书,没有书皮,就拿来看,一下就被作者的语言吸引了,尽管看不懂,但就是莫名其妙地被吸引了。很久以后铁凝才知道这本书是孙犁先生的《村歌》。
一个小说家,读书最好“杂”
作为一个小说家,铁凝对阅读的观点是,读书不能带有太强的功利心和太具体的目的,特别是一个小说家,除了小说,之外的一些东西也要读,它可以开阔你的视野,可以使你的生命双倍延长,从另外的书里你可以获得另外一种生活,其实你的生命也就丰富了。所以,阅读在铁凝的个人生活里是非常重要的。“对一个小说家来说,读得越杂越好,应该多读一些小说之外的书。”
另外,铁凝认为,读书还得从兴趣出发,不喜欢不要去硬读。“读不下去,你怎么获得营养啊?也许随着年龄以及阅历的增长,你会发现你漏过了一些值得你去读的书。所以,也不要太过排斥。”
铁凝的一大部分阅读其实就是她个人生活很愉快的一部分。“人的读书生活中要是有这种成分在里面会很自然的,也会很愉快的。任何一本好书给读者的营养是缓慢渗透的。”铁凝说。
铁凝未来的阅读计划就是读经典。经典的,耐读。
铁凝书语
任何一本好书给读者的营养是缓慢渗透的。
长篇小说是“命运”,中篇小说是“故事”,短篇小说是“景象”。